八、告别蛟河

      过了几天，我便告别了国四爷，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国家大院。
      我来到蛟河县西门忠诚店当了一个小堂馆。我在忠诚店每天负责上街买菜和一些零用东西，还负责招待客人这些工作。掌柜的体贴我，关心我，只让我联系一般的小事。同行伙计们也对我特别好，因为我年纪轻，吃的穿的比一般人都好，比家里生活都好。每月给我三十元工钱，那个时候客人给的小费还不算，小费每月也得十元八元的。
      我有钱，便在外交了许多朋友。蛟河西门有二合店，店里有个山东人叫刘和，我们两个非常好，真是交情过命。我们店和他们店也经常联系。我们忠诚店的何掌柜和二合店的掌柜也是朋友，交情甚厚，互相串连的事都让我跑去办理。我在忠诚店做了半年工作，禁不住想起了家中父老，便写了一封信给家邮去。不几天便接到了回信，信中说：“峰儿，我们想你差点都想疯了，快回家吧，你到家我们就杀猪，你父亲带病接你去了。”我想到父亲亲自带病来接我，不禁一阵心酸，生怕父亲一人在道上出危险，便和两位朋友去接。
      我在外交下了赵德明、寇立中、刘兴、刘和、高凤山等二十多位朋友。常言说：攒下银钱追命鬼，交下朋友护身披。我在外面交下这些朋友真没白交，到危难招灾时候真有用着之处。正是：人到难处想宾朋，方信交友有用。有一次我闹点小病，这些朋友有的拿点心，有的拿水果，有的拿钱。我对交朋友有切身的体会。
      父亲来到忠诚店，我便给父亲安排住所。
      父亲对我说：“你母亲想坏你了，也不知道你跑哪去了，一点音信都没有，我们还以为你不在世上了哪，我这次是拿着信封找到你的。”
     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们对我父亲照顾得很是精心，朋友们也常来看望，我十分感激。
      第三天，我买了一些水果和糖、点心等，到我这些朋友家看看，因为我要回家了。家中老父老母有病，不回家父亲不让。便到这些个朋友家看了一番，一天我到五、六家，三天就到齐了。
      最后，我便和父亲到蛟河西国家大院看望国四爷，买了水果和点心四样礼品，当天下午就到了国家大院，国四爷热情地招待了我们父子。
      饭前，国四爷告诉老师傅：“把咱们打的黑瞎子肉拿出来点，掺酸菜炒上，让小高他父亲尝一尝黑瞎子肉吧。”老师傅答应了。吃饭时，桌上便有一盘酸菜炒黑瞎子肉。我父亲尝了一口，真香啊！可是从来没吃过的，没想到这回吃到了，当时大吃一顿，吃得饱饱的，还连连称赞，国四爷听了，非常高兴。
      第二天，又用孢子肉包的饺子，也很好吃。国四爷抱歉似的对我父亲说：“可惜野猎肉没有打着，打着了野猪肉不也吃着了！”
      晚饭，国四爷又叫老师傅把野鸡剁了两只，放在锅里炖上，放上一把粉条，炖的真好，一揭锅便是一股扑鼻的香味。
      第三天早饭，席上，国四爷对我父亲说：“你的小孩子真有能耐，到哪个地方也不会出什么事，小孩嘴又甜，不讨厌，怜人，人们都喜欢他，在外面不会吃亏的。”他又转过脸对我说：“小高，这次你父亲找你来了，赶快回家吧，父母哪有不惦念儿女的！”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湿润了：“你要走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，但也不能挽留了，我们一家人对你，象对我们自己家的孩子看待，对你也有不周之处，那你就别放在心上”。说着，他抑制住要涌出来的泪水，强作欢笑说：“小高，我们也没有什么送你们的，你们那山里不是不产黄烟吗？把这里的黄烟拿上两麻袋吧，上火车打邮包吧！”我和父亲推辞不下，也只好收下。国四爷又格外拿出二十元钱给我们做路费，我忙上前失礼：“那我就多谢四叔了，您老人家对我的恩情，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忘不了哇，这里让我谢谢你们全家吧！”
次日，我用牛爬犁把两麻袋黄烟和行李放上拉着，与国四爷洒泪而别。
      来到车站，只见忠诚店的何掌柜和二合店的掌柜以及同事、朋友全都等候在车站上。他们一个个有的往我们行李里塞钱，有的塞点心，有的塞水果。我们好象有千言万语要讲，这时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，只有晶莹的泪水在下落。
      火车隆隆地进站了。
      往日，我们非常喜欢这火车的隆隆声，可是今天听起来却非常刺耳。我多想在这里再停留片刻和大家说几句道别的话，可一切已来不及了，我只好无可奈何地踏上了火车。
      火车徐徐开动了，我把身子探出窗外，向他们招手致意，他们也挥手高喊：“再见了，别忘了来信！”火车啊，为什么不能慢一点？为什么不能让我再看一眼我生活过的地方，让我再看一眼亲人和朋友？
      火车穿过吉林，奔驰在夜暮下的东北大地，来到了九台车站。下车后，我和父亲取来两麻袋黄烟，就住在九台县城保险昌（或许是保龙昌）大车站，正巧赶上我们家乡卖粮大车，第二日便坐大车回到了我久别的故乡。